货郎开心地坐下来,从腰里抽出那管紫油油的竹笛,一心一意地对着那朵荷花吹。他耍出全部的技艺,一支小曲接着一支小曲,把心里想到的曲调都欢快地吹出来了,把从前没有吹过的、此刻从心底模模糊糊涌出来的曲调也婉转地吹出来了。他吹了一个《百鸟朝凤》,又吹一个《彩蝶飞舞》,再吹一个《花好月圆》,还吹了一个《山高水长》。他手里的竹笛就像一个会说话的小人儿,代替了他的心和他的口,把他对荷花女的思念和爱慕滚烫滚烫地说了出来。悠扬动听的笛声让河边的鸟儿噤声,蝶儿停飞,水波也收敛不动。货郎这一辈子中,还从来没有把笛子吹得如此传情传神过,吹得连他自己都被感动了,不知不觉中眼角已经湿润了。
就在这时候,河中央那朵最粉最美的荷花忽然有了感应,枝杆跟着货郎的笛声摇曳起来,花瓣也张合起来,辗转腾挪,舞蹈生姿,像一个美丽精灵的曼妙表演。货郎一下子发了呆,笛子横在嘴边都忘记吹了,就这么傻痴痴地看着荷花在水中舞动。可是笛声一停,荷花的舞蹈跟着停止,有一团清雾严严实实地罩在了荷花上。然后,雾气破散,升起,变幻,在原先长着荷花的水面,花枝和花朵都消失不见,凌波站立着笑盈盈的荷花女。她轻轻地一迈腿,水面翻出一个小小的浪花。她踩着水面就像脚踩平地,水绿色的长裙在水波上飘飘拂拂,一直向货郎走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