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他看了半天,终于认出了他是谁:大哥?
他也叫我:二弟。
是的,他不是别人,正是我当初异姓的大哥,想当初,我们曾经一起搭台唱戏,也曾经在汉江边上一别两宽,尽管他和三弟一起伤过我的心,可是,这么多年,要说我从来没想起过他们,那也是假话,我想过他们大概早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了,最不济,吃得饱穿得暖总该是没问题的,又怎么会想到,他变成了眼前这个样子呢?
我想了半天,问他:三弟呢?
我也是真贱,一句话才问出口,哪里想到,他就那么往地上一蹲,大哭了起来。 看着他哭,我真是觉得莫名其妙,难道哭的不应该是我吗? 君为袖手旁观客,我亦逢场作戏人———这句话,难道不是你们在汉江边上对我说的吗? 我都没哭,所以轮不上你哭,再说了,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作戏? 所以,我懒得看他去哭,起身就要走,结果,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裤子,跟我说,三弟不行了,快死了。
我愣了愣,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,人不都是要死的吗? 我不也是要死的人吗? 拔脚就要往前走,大哥又抱住我的双脚,一步也不让我挪开,又跟我说,我也要死了。 好吧,麻烦来了,我想逃也逃不掉,那么,我就将此刻的自己当作旁人吧,这样,旁人就问他,你怎么也要死了? 他便再接着说:前些年,他和三弟一起合伙做生意,挣了不少钱,就把路走偏了,先是赌博,后是吸毒,不用说,最后的结果,是两个人全都妻离子散了。 两个人一起,流落到武汉,合租了一套房子继续吸毒,时间长了,不知道染了什么病,都快要死了。 照现在的情形看,他要死得慢些,三弟要死得快些。 死就死了吧,可是,弄不好是回光返照,这几天,三弟本来一直昏迷着,一醒过来,就扯着他要唱戏,不唱别的,偏要唱《桃园三结义》,两个人怎么唱呢? 三弟就说,要是二哥在,一起唱上一整出,就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