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时相帮送上手巾,各各揩毕,聘才取出金表一看,已有七下多钟了,要紧起身回去。宝玉要留他们吃饭,聘才道:“你不用费心了,我后天晚上准来摆酒可好吗?”玉莲从旁插嘴道:“奴晓得勒里哉,今朝夜里一定是黛玉约俚去吃饭,格落心急慌忙,勿拖勒间搭多耽搁格哉。阿姆,做讨厌人哉,让俚去罢,勿然要害俚受埋怨、吃生活,倪倒对勿住俚格。”宝玉听说,不禁笑一笑,聘才也笑道:“不错不错,算是猜着了。亏得我面皮厚,不然,被你这样取笑,岂不难为情吗?”玉莲又欲再说,宝玉对着眨了一个白眼,也就含笑不语。聘才已将马褂穿好,同着三个朋友去了。宝玉与玉莲送至楼梯跟首,无非说“待慢”、“对勿住”、“明朝来”这几句套话,不必细述。
仍说宝玉、玉莲各归房内,尚未安稳坐定,又听得有客来了,络绎不绝。宝玉差阿金、阿珠去看,大都是旧时熟客,或打茶围,或叉麻雀,三个女儿均有客到。其实用不着宝玉前去,但宝玉与各客周旋惯的,况刚从杭州回来,免不得敷衍一番。因往时各客到此,大半为宝玉起见,所以不能不亲往各房走走,暂把愁闷搁起。少顷茶围客散,仅有芸台房中一桌麻雀,无人摆酒请客,不必时时陪待;好得不挂了牌,可免堂差应命之烦,此刻仍回卧房静坐。